笙歌

[古风·许墨]烟雨醉(更新第二章上篇!)

简介:
聚焦版:
他是九重天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帝独子,受万人敬仰和期许。
她是一只千年修行的蝶,并不打算飞升为仙,只打算修得人形,畅游人间。
她本非他要历的劫。
不过是茜纱窗下的一幅画,二月天的一线纸鸢,百花谷的一支舞,萍水之遇,不过浮云流影,昙花一现,雁过无痕。
他却执意要刻下他们的印痕。
命格簿子上没有的命数,他亲自执笔写就。
三生石上没有的姻缘,他亲自镌刻。
相见被三界规则阻隔,他亲自碾碎。
他想要她的一切,为此心甘失去自己的一切。
却不曾想,苦心孤诣,步步维艰,失策的依旧是自己。
烟雨如醉,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?
全景版:
九重天上,人人皆道天帝幼子不仅模样生得丰神俊朗,且实战能力也是在三界首屈一指的。他日若袭承父位,必能一统三界,天下归一。即便无心天帝之位,也必会是天界的得力战神。
谁知,凡尘历劫归来,他竟自行请命,成了司命星君?着实令人咂舌不解。
直到导致三界大乱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战爆发,天地易主,人们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天帝幼子是筹谋已久,深藏不露。
只是,在那之后他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人们只得叹一句,此人非寻常人可了解;亦或是惴惴不安地害怕他又一次无声无息地卷土重来。
总之,三界每每提起他的名字,依旧无不敬畏,无不好奇,经年不改。

卷一·纸鸢
游丝一断浑无力,莫向东风怨别离。

第一章·初见
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。

春寒料峭,醒时,几缕雨丝透过半开的窗落在面颊上,微凉。
许墨坐起身,披上外衣,推开门。
微雨,无风,竹身斑驳,井里空悬的木桶已满载了一桶水,迟缓地微微轻曳。
还缺了些什么?
“先生!先生!”如初春呼晴的雀儿一般,娇小的身影喜悦地向他挥了挥手。
许墨唇角微牵,是了,如此,才是他习以为常的寻常日子。
“先生猜猜,今日我给你带什么来了?”悠然狡黠地眨了眨眼。
“是纸……”许墨故意话音稍顿,瞧着女孩脸上惊讶、失落、不甘的神情变幻,眼角弯弯,“纸笔。”
果然,毫不掩饰的窃喜和得意染上女孩的眉梢:“猜错了!不过就差一点点哦,是纸鸢!”
“怎么想到要送纸鸢给我的?”许墨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顶,眉目间暖意溶开。
“前些日子,先生教的我‘草长莺飞二月天,拂堤杨柳醉春烟。儿童散学归来早,忙趁东风放纸鸢。’今儿正是二月初一,便想着送你纸鸢,等先生闲来无事之时,正可以去西郊放纸鸢。”悠然望向许墨,眼里闪烁着如孩童期待嘉奖一般的光亮。
这“散学归来”的“儿童”到底是谁呢?
许墨轻笑一声,一手接过纸鸢,一手自然地牵起悠然的手:“今日我就闲着,不如,我们今日便去放纸鸢吧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嗯。”
“好啊好啊!”
走到西郊的原野时,雨不知何时已下得大了,腾起一层朦胧的微薄雨雾。原野上的小溪微微涨了水,密集的雨点溅起层层水花,落进浅草丛里,略显泥泞。
悠然向前小跑了两步,忽地转过身,浅蓝的长裙在雨里划出一道柔软的弧度,如蝴蝶微掀的彩翼,明媚,易碎。懊恼和失望挂在她稚嫩的脸蛋上:“哎……本来是想让先生高兴的。”
“与你一同出外走走,我就已经很高兴了。”
“不是的,其实……我是觉得先生是不想待在屋里,不想待在千山谷,却不得不停留在那,必然很是烦闷,才想着,纸鸢高飞,御风而行,不受地势、山水、时运限制,是否能让你觉得稍许轻松一些?”
许墨没有答话,侧目望向悠然,深邃的眸子里荡起一丝波澜。
她是何以看出他不愿滞留于千山谷的?又是何时觉察的?
“不过是久居深谷,有些思念故旧罢了,倒是让悠然为我操心了。”许墨淡淡地开口,目色温温,“不过,你可知,我为何想走却又不走?”
“不知道。”悠然坦白道。
“小傻瓜,自然是因为你啊。”
“我?先生又捉弄我!”悠然迅速低下头头,以掩盖脸上泛起的羞红,“我向来闹腾,又常常给先生添麻烦,扰了先生清静幽居,先生定是烦我的。可碍于比邻,自己又暂时无法离开,才每每耐下心来替我排忧解难,由着我折腾你的。”
“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这么敷衍你的人吗?”许墨稍稍俯身,使视线与悠然平齐,满意地将她来不及藏起的羞恼尽收眼底。
“怎么可能!”悠然认真地摇了摇头。
“那悠然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呢?”
“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。”
最好?
何为最好?
美好?纯粹?完美?
假如她知道了,他并不是她心里描摹出的样子……
那时候,她会如何?
她还会愿意留在他身旁吗?

许墨确实并不想滞留于千山谷。
他只是在等。
在等一个机会。
等一个翻覆天地的时机。
他本是大梁位高权重的国师,自幼帝登基起便辅佐在侧。一步步帮幼帝在朝堂上立稳根基,在制度上革除旧弊,使得朝政清明,百姓安居,贸易兴隆,一派和平兴盛之态。
如今幼帝长成,便以国师为国操劳已久,现下终得太平盛世,理应好生休养,享受荣华为由,一道圣旨,遣他到了千山谷,国师之位也是名存实亡。
一山不容二虎,功高盖主,必留不得。这些道理许墨自然心知肚明。因此,对此事,他本没有任何想法,接旨之日便独自一人轻装上路,搬到了千山谷。
从京城到千山谷千里迢迢,幼帝圣旨里口口声声要让他享受荣华,然而千山谷却是个地形极其复杂、地理位置极其偏僻、气候环境相当恶劣、荒无人烟的山谷。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。幼帝甚至还派了亲信杀手意图将他赶尽杀绝。对此他依旧没有任何抱怨。
应该说早有预料呢,还是说无关痛痒呢?
许墨自知自己本就不是个在乎外物的人。
准确来说,他似乎并没有在乎的东西。
是因为得来太过容易?还是因为早已知晓得太多?
中举也好,辅佐幼帝也好,当上国师也好,天下大治也好,即使是走到现今这般田地,都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,掀不起一丝波澜。
他唯独没有算到他此生唯一的变数——悠然。
初见之时,天色亦如今日一般,烟雨朦胧之中,五彩的纸鸢如明丽的烟火,在灰蒙蒙的天幕下绽放。放纸鸢的女孩伸开双臂,长袖盈风,如同伸开一双翅膀。她牵着线,乘着风儿,如那只纸鸢一般,在空中静静飘行。她微微仰着头,闭目微笑,晶莹的雨水落在修长的睫毛上,毛茸茸、湿漉漉的,如同一只蝴蝶。
许墨自然知道,人绝无可能以纸鸢为介,乘风飞翔。
只是,她究竟是以怎样的手段伪造了这般假象,如此又有何目的,他一时不知,也竟不想探知清楚。
眼中的烟雨,阴空,纸鸢,少女,他只想记在心里。
“呜哇!”也许是享受够了,少女缓缓睁开眼,低头正对上了许墨的视线,似是被吓了一跳,一下子就从天上跌了下来。纸鸢的线脱了手,晃晃悠悠的随纸鸢一同落进了谷底。而少女在稳稳的落在了许墨怀中。这一次,自然是算好的。
“你还好吗?”少女急忙支起上半身,长发轻划过肩膀,拂过许墨脸侧,柔柔地垂在他的白衣上。
望着少女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占满的自己的模样和毫不掩饰的焦急,许墨忽然想要捉弄她一下。
“嘶……”吃痛的表情和隐忍的呻吟短暂闪逝,又“恰好”全然落进少女眼中。
“姑娘无事就好,在下无碍。”
“你怎么可能无碍!明明就那么疼,我那么重,你一定受伤了,快让我看看!”女孩有些慌张地抓着许墨的衣领,作势要查看伤口。
“姑娘是要非礼在下吗?”许墨眯起眼,温和一笑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!”女孩愣了一下,后知后觉地羞红了脸,更加手足无措起来。
“在下倒并不介意姑娘非礼在下。”许墨单臂半支起身子,另一只手温柔地轻牵起女孩的手,“不过姑娘可得为在下负责了。”

第二章·相识(上)
常记溪亭日暮,沉醉不知归路。

不过,出乎许墨意料之外的是,少女听了他的话之后,竟轻车熟路地在他唇上,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。
“好了!”女孩伏在他胸前,抬起明亮的眸子,轻盈一笑。
许墨的眉微不可察地轻蹙:“姑娘这是做甚?”
“负责啊。”那女孩一字一顿地认真强调,“你放心,往后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,绝不会忘了你的。”
“就凭这个?”
“对啊,不然呢?”她似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反问道。
“不然让在下也对姑娘负责吧,在下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,这样对姑娘而言也比较公平,姑娘意下如何?”许墨平静地注视着她,眉眼晕开淡淡的笑意。
少女愣了一下,歪着头想了想,似乎也觉得他说的在理,展眉一笑:“好啊。”
许墨闻言,伸手轻轻捧起少女的脸:“闭上眼睛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会很有趣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试试看?”
“好!”
女孩有些期待地闭上了眼,许墨却微微偏过头,覆声在她耳畔道:“记住了,不可睁眼。”
“嗯!知道了!”
许是因为视线里空无一物,为未知的黑暗封锁,温润的触感此刻显得尤为暧昧,甚至透着一丝禁忌的刺激感。
那抹温热像是窥知了她的心思一般,描摹过她的唇线,滑进她的口舌之间。
“你...唔!”
惊慌和微惧皆被许墨一并吞没,唯余游丝轻吟。微凉的雨水轻敲着微烫依偎的脸庞,小心翼翼地绽开一朵朵晶莹的水花,朦胧了面容。
余温渐渐抽离,清澈的嗓音在雨里融化:“如何?”
“我……我差点以为会被吃掉……不过很好玩啊!我也想用这招好好吓唬吓唬他们!就是像这种差点把人吃掉又没吃掉的感觉!好刺激!”
听到前半句的时候,许墨还忍俊不禁地笑了,但往后听下去时他的笑就越来越僵在了脸上。他才不是为了教她用这招对待别人的。
“不可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这种玩笑是不可轻易开的。”
“你放心吧!我有分寸的!我知道跟谁可以开玩笑,跟谁不可以。”
许墨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纠蹙了一下,看来以后可得注意着她身边的人了。
以后?
他在期望他的未来里依旧有她存在吗?
明明不过是个初次见面的女子,甚至还不曾说过几句话。
许墨素来不信一眼千年、一见钟情的桥段。
如今自然亦是不信的。
做国师的这些年,为巴结他或是除掉他而对他施美人计的不计其数,他也算是阅尽美人无数了。眼前的女子确实有几分姿色,但完全称不上绝色。淡眉清目,玉肌樱唇。着一身浅紫长裙,巧笑嫣然。虽非倾国倾城、国色天香之貌,却有芙蓉出水的清透玲珑。
但清纯可人的美人许墨也见多了,这一点并不能使许墨觉得女子与众不同。
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?
他不知。
既不知,也无妨。
留她在身边,久了,自然就知道了。
许墨如是想,抑或是如是说服自己,继续待在她身旁。
不过许墨的这些想法,悠然自然一无所知。
悠然本是一只蝶,准确说来,她本是尚未破茧的蝶——一只卧在蝶甬里的毛毛虫。因一捕蝉人误用粘杆将她也一并粘拾了去,半路中遭雷劈丢了命,小鬼来索命时,他就仍以扛着粘杆的姿态下了黄泉,悠然也就因此被捎带去了冥府。
由于她命数未尽,不能入轮回,黄泉又是个只进不出的地儿,阎王便索性让她在黄泉“安度晚年”,待到命数尽了,自然可以通过下轮回离开黄泉。
悠然本来也坦然接受了阎王的安排,想着寻常活物都没机会活着见证黄泉、冥府的日常运行,在人间,蝶的命也大都不长,不是被人类捕了去折磨就是因天气等自然原因致死,倒真不如留在黄泉,百利无害。
谁知,在黄泉一待竟是千百年。
蝶甬吸聚了黄泉积聚万年的至阴之气,竟将卧于其中的悠然炼化出了人形。破茧而出的不是蝶,也不是人,而是修为惊人的蝶妖,这个结果是悠然当初万万没有想到的。
妖,不入轮回,非人;不渡劫,非仙;不附体,非鬼。
既不入轮回,生死簿上也自然不会有她的名字,也就不归阎王管了,也不能待在黄泉了。
悠然便又回到了人间。
重返人间的那日,她还是将自己化了真身,虽然她对自己的人形还挺满意的,在黄泉也待了不少年,对人类的言行举止和心性也大抵了解了,不过毕竟她“生前”是只蝶,还是更习惯以蝶的姿态和习性过活。
不凑巧的是,归来那日暴雨如注,蝶翼沉重难耐,不消片刻她便脱力坠了下来。
不过预料之中的疼痛和支离破碎都未如期而至,柔软的温暖将她的战栗和恐惧照单全收,唯余令人心安的清淡。
托住她的是一只微温的手,白得近乎透明,却并不细腻,甚至连粗糙都不足以形容那只手的“崎岖坎坷”。密密麻麻的伤痕新旧交叠,粗厚的茧子一层又一层,交错遍布。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手啊?
悠然抬眸望向此人,他一身白衣,如清洁冬雪,不着任何雕饰。长发随意地以纯白缎带轻轻挽起,眉眼淡漠。若不是因五官明显未脱的稚气和略显低矮的身材,绝对没人会觉得他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。
悠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孩子,只觉得虽然他身上似乎处处都是矛盾,又似乎处处相融,天衣无缝,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。
那孩子什么也没说,甚至不曾垂眸瞧她一眼,只是维持着轻轻捧着她的姿势转身进了屋。
不知为何,悠然忘记了挣扎,忘记了对人类、尤其是对人类小孩的提防,忘记了妖术,就只是呆呆地凝视着那孩子有些缥缈迷离的眸子,任由他带他进了室内。
屋子似乎是间书斋,不知究竟是不是这孩子的书斋。
若说是,的确,屋里毫无装饰,只有必需品,很像这孩子的作风。
若说不是,也对,屋子里的一切陈设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太高太大了,完全是为成年人而备的。
不待悠然细细思考,一本厚书赫然出现在了悠然面前,从中摊开摆在了桌面上。
厚书,摊开,合上,不就是一只蝴蝶成为一只蝴蝶干的标准流程吗?
想到这儿,悠然浑身一哆嗦,连忙要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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